就为这个吗。一群人艳羡、嫉妒的目光里,徐晓亦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,一半对自己鄙夷痛恨,另一半摇尾乞怜。
“有、有空,多谢你了,云嘉——”砰。一样什么东西被扔到面前的桌上,激起喧哗。徐晓亦一愣。他扬起头,见到来人一张脸冰冷雪白,下垂的睫羽掩着双黑沉沉的眸子。眸子里酝酿着一点光,像寒夜的星。“林溪,你干什么,”选手们纷纷谴责,“有没有礼貌,没见我们说话呢吗。”林溪概不理会。“拿起来,”他说。徐晓亦怔愣。林溪盯着他的眼睛:“我叫你,拿起来。” “……”周遭渐渐安静下来。林溪不说话,仍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看。那是怎样的目光呢,直白、严苛、冷肃。像是他小时候不想练习,赖在地板上不肯时,父母的眼神。等进入少年组以后,竞争对手变多,他成绩不突出,重点转向了文化课,那种眼神便没有了。徐晓亦被戳中了内心最在意的东西,变得极度恼怒,“你是不是有病啊,别人扔了的东西你还捡回来!”“为什么扔掉?”为什么?徐晓亦觉得他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。有什么为什么,几个吹长笛的能上985读热门专业,几个吹长笛的有他现在知名度高,几个吹长笛的能拍综艺拍戏,几个吹长笛的能——“你不是说,你和你的笛子,天下第一好?”徐晓亦愕然。他脑子轰的一声。“——林溪,”慕云嘉坐在椅子上,勾唇眯眼,开了口,“你未免太多管闲事吧?”几人附和,说“就是”、“有病”等等。林溪谁也不理,垂眸,神色极淡的看着慕云嘉:“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吗?”慕云嘉挑眉。“苍蝇,”林溪说,“嗡嗡作响的苍蝇。”慕云嘉沉下来脸,轻轻磨着后槽牙,他冷冷的想,继续得意吧,我看你还能维持这幅高傲的面孔多久。“我只替你捡一次,”林溪对徐晓意说,“是看在你这么说过的份上。”说完,他不多管一分,走了。晚些,录制重启。又是连轴转许多个小时,很晚才开始发盒饭。林溪在一个小房间里吃,过了会儿,连冰跟进来,跟他说:“外边几个都骂你呢,慕云嘉逼徐晓亦把他那宝贝长笛又给扔了,折成两半那种。”“你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啊,”连冰抖着二郎腿在他身边坐,“徐晓亦跟着慕云嘉混,能进华云,有戏拍,慕云嘉带着徐晓亦炒作友情,粉丝说他俩圈内正能量,两股清流。”林溪低头吃东西,他吃的东西是余兰叫人送来的,用保温盒藏着,还是热乎乎的。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呢,这不是吃着呢吗。还很爱吃。连冰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,想个招啊。”林溪拿过一杯水,喝下去,又抹了嘴,才说了句“随便他们”。说着起身往外走。他不爱说话,性子偏冷,但总吸引热闹的人。是因为他的冷里,又有份出乎意料的热,那热度惊鸿一瞥,再摸过去,还是玉石清冷的质感。就很让人上瘾。连冰咂摸了一下,觉得很好玩,马上追了上去。行到走廊。忽然听见什么滋啦一下,头顶的灯扑闪扑闪,随即灭了。由明转暗,眼睛不适,一下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咋了这是,停电了?连冰摸着墙壁,暂时不大敢往下走。这时,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,像一堆东西被撞倒在地上。随即是轻轻的哼声,很隐忍。他不作他想,马上喊:“喂,林溪,摔倒了吗?还好吧?”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,以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。就出来扔个盒饭,没带手机,开不了手电筒,连冰也没办法,摸着墙壁,顺着声音去找。最后在前面角落里,依稀看见一个人影。半跪着,一动不动。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。凑近了,连冰发现,他并不是不动,他身体其实是在微微的颤着。“你、你…………”连冰想扶他。“走开,别碰我,”少年的语调沙哑森冷。连冰感到自己心中竟油然而生出一种惧意。他不敢上前,很明智的慢慢后退。“我不过去,你等一会儿,我去拿手机。”他跑回先前的房间,摸黑从桌上找着手机,打开手电筒,再奔回走廊。走廊上。空荡荡。连冰呆住。他想起了什么,牙尖磕碰,轻轻打战。